张田勘 北京媒体人
熊胆产品生产企业归真堂要上市的消息传出后，受到动物保护组织及社会公众强烈的舆论阻击，反对的理由是，活熊取胆汁对动物太残忍。对此，2月16日归真堂的工作人员向记者演示了活熊取胆。抽取熊的胆汁过程中，黑熊在贪婪吞食，身体反应比较平静，整个过程约20多秒。工作人员解释说，一天要抽取胆汁两次，如果黑熊感到痛苦，它不会自动爬进铁笼子里来进食。如果感到痛苦，黑熊的身体会有抗拒的反应。
这个过程似乎印证了中药协会会长房书亭的描述，活熊取胆自然、无痛，熊甚至还很舒服。不过，怀疑者会套用庄子的话来问，子非熊，焉知熊之痛或快乐？相反，以将心比心来看，按人自身的感受，在身子上开了一个口子，还要定时抽胆汁，不痛苦才怪呢？
归真堂演示的活熊取胆过程是它在吃食，并且反应比较平静，由此证明这就是不痛苦。不过，这也不能让怀疑者释然，人们还会质疑，在其他时间，例如不进食时取胆，熊还会表现为平静吗？所以，这个问题似乎无解。就像一条鱼在水里游泳，它对水说：水啊，你不知道我在流眼泪，因为我在水里。
不过，凡事都经不起较真，而较真起来，科学证据就非常重要了。因此，如果归真堂真要证明活熊取胆时熊的生理反应是平和甚至舒服的，还需要拿出经得起质疑的充分的科学证据。在此，不妨学习国外对于胎儿感知疼痛的做法，因为本质上，公众就是一个“陪审团”，而归真堂需要拿出证据来说服陪审团。
国外的这起案例是反对流产和拥护流产的一个经典交锋，拿它来做例证或类推虽然有点对不起人，但想来人们还是会接受的，因为动物保护的一个重要理由便是人之异于禽兽几稀(人与动物其实是一样的)，保护动物就是保护人类自身。
2004年3月22日，美国纽约地方法官理查德·康威·凯西在处理涉及女性流产问题时做出一个判决，对于妊娠晚期的胎儿，如果要流产，应当允许医生测试胎儿是否感到疼痛。孕20周后流产，应对胎儿使用麻醉剂或止痛药。这既能体现对胎儿的人道，也是尊重和爱护生命的体现。而在此之前有人反对测试胎儿的感受，认为胎儿不会感到疼痛，女性有权利自主和自由决定是否流产胎儿。为此，凯西法官委托坎瓦尔杰特·阿南德医生做了胎儿感觉测试，结论是在孕20周以后的胎儿能感受到疼痛。由于阿南德医生具有精深的行医与研究经历，凯西法官认为阿南德大夫的检测证据是可靠的。
当然，凯西法官做出妊娠晚期胎儿流产需测试其感受并对其使用镇痛剂的决定还参考了其他研究结果。1994年英国的尼古拉斯·费思克等人的研究发现，19周以前的胎儿对子宫内可以作出疼痛的反应，证据有二。其一，在对19周胎儿的实验中，胎儿受到感到疼痛后会退缩；其二，成年人在感到疼痛时会分泌两种紧张激素，可的松和β-内啡肽。而胎儿在感到疼痛时所提取的血样中也发现了这两种疼痛紧张激素。
1997年加拿大多伦多大学的神经学家保罗·拉纳利对资料文献研究后提出了胎儿知觉的时间表。根据推算脊髓丘脑系统在约12-14周时就完全发育成熟。这个系统能通过身体的疼痛受体(感受器)把疼痛信号传达到丘脑。因此，12-14周时的胎儿能感知疼痛。根据这些研究结果，凯西法官才做出了对妊娠晚期胎儿流产需要测试其疼痛并使用镇痛剂。今天这一法规已在美国实施，而且民意调查表明，当时做出这一判决时美国公众就有77%的人表示支持，但有16%的人表示反对。
回到活熊取胆熊是否感到疼痛或舒适的问题上来，归真堂和其他从事熊胆产品的企业的确需要拿出科学的证据来证明，活熊取胆时熊真的感受不到疼痛，例如，熊没有退缩、抽搐、恐惧，血液中的可的松和β-内啡肽含量正常。甚至，熊胆产品企业还应拿出更新的分子生物学证据，例如，在熊取胆时测试FO S蛋白水平。大量的新的研究表明，FO S蛋白是疼痛的重要的分子标志。
提出这种建议是缘于一个大家认可的理由或观念，为了人类的生存的必需，动物权利应当让位于人类福利，但是，在动物向人类做出奉献时，人类应该尽量减少动物的痛苦，更不能为了人类微小的利益而增加或强加给动物更大的痛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