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舆论多元化和“整顿”——在环球时报2014年会上的发言
·方舟子·
（2013年12月7日，根据环球网上的文字实录整理）
我就接着刚才张（颐武）教授的话题说。他刚才谈到了网络媒体的问题。我
是个互联网的恐龙，已经上网20年了，网络目前来说是我发言的最主要的平台，
所以在这方面我感触是很深的。我希望政府的管理部门要意识到互联网舆论是最
多元的，也是言论最自由的一个传播的渠道。目前应该强调的是要尊重互联网的
多元化，尊重互联网上的言论自由，特别是在中国其他的舆论渠道相对来说不那
么多元、言论不那么自由的这种环境下，互联网的这种多元化和言论自由就显得
更加的可贵，所以首先应该是去尊重它，而不是说整天想着怎么样去整顿它。对
国内的采取一些措施整治，国外的当然没法整治了，整治不了怎么办呢，就把它
给屏蔽掉。所以对国外的互联网的舆论环境的多元化的言论自由，我们相关的管
理部门也是应该尊重的。目前的情况是怎样的呢？国外那些最大型的网站，人数
最多的网站，像Facebook、像Twitter，都是被屏蔽掉的，因为那上面有很多舆
论是我们政府不希望看到的，所以干脆全部屏蔽掉。包括谷歌也是经常上不去的，
这些都是最大型的网站，这是人类地球村的一部分，这样把它给屏蔽了，把这些
网站给挡在外边了，在某种程度上实际上就是文化上的闭关锁国，这是很不利于
信息交流的，对中国的发展以后会起到不好的作用，现在实际上可能就已经起到
不好作用了，但是这种情况可能会变得越来越严重，因为以后信息交流会显得越
来越重要。中国在这方面是世界上极少数采取这种网络屏蔽制度的，包括越南人
家都不采取屏蔽制度。我今年年初随环球网代表团去越南走了一趟，我了解了他
们的情况，他们不做屏蔽的，其中接待我们的越南的媒体，其中有一个工作人员
还说起来，他有一个小孩很喜欢上Facebook，在Facebook上是有网友的，到中国
武汉就上不去了，没法跟他的朋友交流了。说起来很丢人的事，越南都不搞屏蔽，
我们自己反而去搞屏蔽。还应意识到，网络的特点是它是一个无比复杂的系统，
一个复杂的系统发生的事情是没法预测的，也没法控制的，所以不要老想着说要
去控制它，在本质上是做不到的，这是由他是一个复杂系统的性质所决定的。
我们说网络本质上是无法控制的，是多元的，是自由的，不等于说网络是可
以无法无天的，对于发生在网络上的那些违法的事件，该追究的就去追究，但是
这应该是作为法治的一部分，而不是说把它当成整顿的一部分。我刚才看了那个
视频，说今年多少大V被抓，又说到薛蛮子，薛蛮子是因为网络言论被抓的吗？
不是，是嫖娼被抓的。但是为什么大家觉得是因为网络整治抓他的呢，就变成了
这么一种印象，变成不是正常的执法，本来应该是很正常的执法行为。对于发生
在网络上的诈骗行为，那种发表恐怖言论的行为等等，这个都应该去处理，应该
去抓，但是这应该跟其他的环境下的执法是一视同仁的，不是因为说这些事情发
生在网络上所以才去抓。发生在网络上的那些损害名誉的行为，作为一个民事案
件也是可以去的，但是起来是很难的，去的话本来也是作为一个普
通的这种违法事件去追究就可以了。现在说前一段时间抓了一大批所谓的大V，
其实所谓的大V有一些连听都没听说过，但是有报道说有什么地方抓了200多个大
V，给人印象，因为你是微博上的大V所以才去抓你，其实可能是别的原因抓的。
那好吧，可能也是管理部门想给大家造成这样一个印象，因为要整顿舆论所以去
抓他。现在过去一段时间了，现在还抓了吗？现在已经没有了，我没有看到报纸
报导说又抓大V了，就那段时间集中抓了一下，一阵风过去了。所以如果回顾一
段时间以来所谓的整治网络的这种行为，其实可以说是失败的，去年北京在搞实
名制，微博搞实名制，现在哪有搞？根本没有，上微博随便注册一个，特别是搜
狐微博，你连注册都不用，自动送一个，就给你加上去了，你就可以发表评
论了。所有的这些做法都可以说是失败的，就是因为本身是不可控的，也不能说
通过这种搞运动的方式一阵风的方式来对他进行整顿，所以对网络违法的行为应
该把它放在正常的法治的框架下来进行、来实施的才行的。
网络的管理责任在哪？其实主要的管理责任应该在网站，在这些网络的公司，
他们如果有违法的行为该追究的就应该去追究，这个责任应该在他们那里，不要
说由政府亲自出面来控制这个舆论，一方面名声很不好，另外一方面政府实际上
也是没法控制的。但是现在对网站那种不正常的做法实际上是很少去追究的，这
种不正常的做法，包括说让那些明显违法的这种言论放出来，比如说侵犯到公民
的隐私的，侵犯到名誉权的，我本人就是一个受害者，微博上有一大堆关于我和
我家人隐私的信息或者诋毁声誉的信息，但是很难去追究。比如说新浪微博，我
退出新浪微博原因就在这儿，他根本不管，你怎么去追究他呢？很难的，新
浪微博是非常难以做到的，在一般来说，也不一定会支持的。所以这个责任
要追究的话首先是应该追究网站的。网站做信息的控制也应该是加以谴责的，比
如我最近在批台湾林志颖卖假保健品的事，他这几天搞了一系列公关的行动，去
进行信息封锁、信息控制，到百度上面去搜索网页，打入“林志颖”，你去查所
有的网页都跟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所有关于林志颖的这种负面的信息你去搜
“林志颖”是搜不出来的，显然就是百度不管是收钱也好不管是因为人情也好，
反正被公关了。采取信息控制，对这种行为应该不应该追究，我觉得是应该追究
的。所以管理责任主要还是在网站，不要说政府什么都想管。
